斯德哥尔摩
Chapter 11 提取你的疼痛
Root驾驶技术出色，几个昼夜连番赶路，为了规避Reese的追踪，她带着Harold Finch辗转换了多辆车子。
Route 66沿线某处加油站的简易餐厅，靠窗的卡座能看到停在外面的黑色奔驰G500，Root搅拌着自己的黑咖啡，动作认真得像是里面加了糖和奶。
Finch对着面前煎得过分马虎的牛排，犹豫地拿起刀叉又放下，他叹了口气，实在没有胃口。
“Alan Turing，计算机和人工智能哲学方面的大师，我本该想到的。 ”
Finch推了下镜框，几天过去了，哪怕星夜兼程，这位绅士依旧仪表端庄。
Root停下搅拌的动作，歪头一笑，棕色的瞳仁里流淌出赞赏的光泽。
“不，Harry，你无需懊恼，事实上，在所有的对手中，你是唯一一个令我真心佩服的。记得吗？半年前我曾试图突破你的防火墙，结果被你反追踪，害我为了掩饰身份丢了个大案子。”
Finch僵直了身子，对Root亲昵的称呼适应不来，呆了几秒钟，他当然记得那次的事情，挽救半年前的那个号码阁外艰难，在最后关头差点功败垂成，他记得那个天才黑客，甚至半年来多次想起。
经Root刻意提醒，他记起那个关键时刻，防火墙被突破，满屏代码飞快地滚动，后面的落款恰是Root。
Root——万物之源。
得有多么自信才敢如此自称。
“Miss，我恐怕你没有料到为了引我现身给自己设杀局其中的凶险，哪怕Mr. Reese能力出众，营救失败的几率也不是没有，你处心积虑甘冒大险，大概不只为了见我一面或从骗过我获得满足这么简单吧？”
Root摇了摇头，略显失望。
“预判别人是愚蠢而自大的行径，我以为你不会犯这个错误。”
经过几天的相处，Finch自然发觉了Root异于常人之处。
她能言笑晏晏地执刀划破他的手掌，告诉他疼是他一个人的事，就算把她换成一个天真的小女孩，真切的同情他，也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
她拖着下巴看他打量周围环境，然后漫不经心告诉他可以选择呼救或者逃跑，她有可能阻止不了，但她能做到杀那么几个路人然后全身而退，而那鲜血染红的无形枷锁就会由他来背。
这个年龄算起来可以做他女儿的黑客，确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难题。
她背离人群，有需要却能在转瞬间以不同的姿态融入。
她浅笑嫣然，愣神思考的时候却又眸色深沉，似乎裹挟着铺满整个夜幕的黯然。
她满腹才华，可以跟他谈量子物理学，谈晦涩的俄罗斯文学，但言语间她又表现出对她自己的不屑。
如此出色又矛盾的女孩，偏偏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知道关于她的判断，或许加上再多注脚仍显狭隘，但这不是他避不开口的理由。
“你不在乎旁人的性命，原来竟然也不顾自己的，所以如果 Mr. Reese没有搭救成功，你也欣然接受是吗？”
“喔，近了一点呢。”
失望的神色敛去，Root又笑了，带点真的开心的那种，但 Finch不太能肯定自己的判断，她是否真的欣悦。
“这不是猜谜游戏，我希望你告诉我你的真实意图。”
“Ashley Collins，我以为你对我设计的游戏程序很感兴趣呢，Harry。”
Finch不再开口，事实是，他发现面前的女人一人千面，半年前突破他的防火墙，差点导致他拯救号码失败的人是她，前段时间让他忧心忡忡的游戏程序设计师是她，就连自设杀局，成功引他现身并且一并瞒过John Reese的也是她。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方才他的判断是多么失误，而她的谴责又是多么理所应当。
她不是简单的天才黑客，也不是居心叵测的市场资本操控玩家，更不是舍弃己身玩生死游戏的精神障碍患者。
Big Picture.
她是和他站在同等高度的人，区别则在于，他致力于拯救，而她，似乎对一切已不报希望。
想到这一层，Harold Finch浑身一僵，细密的颤栗感瞬间传遍全身，他不可置信地透过镜片瞪视她。
Root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唇角扬起一丝弧度，笑意弥漫进眼底，似两面深邃的湖泊。
➹➹➹
“有什么我需要的消息吗，Lionel?”
西装大个子低沉的声线透过听筒传来，Fusco警探郁郁皱起眉，满腹牢骚隐不敢发。
“Damn，你和眼镜不是也被诓了嘛，就一个假身份， Caroline Turing，还假得那么真，你们都被骗了，我有什么办法？该查的都查了，我……诶，你干嘛挂我电话！”
Shaw驾着车，带着探究的神色不时瞥着自称John Reese的人打电话，显然那个矮个子男人身上有追踪器，这让一开始的路程格外简单，然而好景不长，车子刚刚驶出纽约，John Reese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上面的红色光标就失去了踪迹。
他们的车子距离红色光标出现的最后位置有四个小时的车程，Shaw不愁往哪个方向开，问题就在于等他们到了目的地，Root说不定早带着她的人质到了几百英里之外的地方。
这便是Reese越来越着急的原因，却也让Shaw确定了他们追踪的那个人是货真价实的Root。
不是谁都有本事用这么短的时间发现别人身上的追踪器的，尤其当放置追踪器的那个人是前CIA特工的时候就更为难得。
与Reese的急躁不同，Shaw反而渐渐镇定下来，Root没有危险，甚至还操控着别人的生死，莫名的，她感到满足，和吃到上好的牛排，吊到合拍的一夜情对象的那种满足大抵一样。
这种满足感让她在途中给自己的伤口换敷料时甚至哼了两句波斯语摇篮曲。
在发现一道不赞同的视线盯着自己时，Shaw扫兴地闭了嘴，天气渐渐有转热的迹象，她没死，也不用再出任务，Root也没死，过段时间她就可以尽兴地啃冰棒了，这想法让她决定原谅漂亮男人的瞪视。
Shaw给自己重新包扎完伤口之后打开车门，用John给的百元大钞付完邮费，拿着找零去加油站的Subway买三明治。
Reese趁着Shaw去为他们补充粮水的空隙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Zoe, it’s me.”
情况远比想象得更加严峻，Reese没想到，就连神通广大的Zoe Morgan，也无法摸清化名为Caroline Turing的底细，显然，面瘫特工口中的Root不过是另一个化名。
Shaw开门坐回了驾驶席，嘴里咬着一块牛肉加量的三明治，把另一个包装袋和可乐丢给副驾驶席的大个子，然后发动了车子。
车子平稳地开上了高速，Reese看了眼沉默开车，不时咬一下三明治或喝一口Pepsi的人，略带犹豫地开口询问。
“开去哪里？”
“德州。”
“你有线索他们会在那儿？”
“感觉。”
“……”
“除非你有确切的消息，不然就闭嘴。”
John Reese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尤其对自己的搭档，要求更为严格，就拿以前的Kara Stanton来说，她是他的上司，但他仍保持随时质疑的习惯。
但就目前来看，像Shaw说的，他确实拿不出确切的消息来纠正她的行车路线，或许这便是将回忆和现实混为一谈的代价，他们很可能正在偏离正确的营救路线。
Reese依言沉默，手指飞快的在手机屏幕上输入，身在NYPD的Fusco警探从太过贴身的西装外套里摸出一听就没好事的潘多拉魔盒，对着显示界面不住叹气。
Joss Carter？
西装侠没在开玩笑吧，他小心翼翼地躲避她的注意已经很久了，现在他尽然要求自己去找Carter主动坦白，然后合两个人之力帮他寻找眼镜男的下落？
看来拥有通天本事的西装侠也有无计可施的时候。
➹➹➹
“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暮色低垂，临时歇脚的高档公寓里，Root穿着皮衣，站在落地窗前啃苹果。
Finch注视着她高挑却显落寞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想找到症结所在么，Harry？”
Root转回身，背光的原因他看不清她模糊的表情。
“所有的行动都有触发的由头，但我不觉得你能借以解析我，童年阴影，悲惨遭遇，你以为会是什么？”
“事实上，『我以为』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想怎样，禁锢我的目的是什么？我承认以常理无法揣度你，Miss，但你要在我身上试验什么？”
Root往前迈了几步，将吃剩的半个苹果丢进垃圾桶，Finch终于看清她精致的五官上戏谑的神情。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的继续存活意味着一个权限开放程度远超你的机器的人工智能即将上线，你会背离拯救的初衷杀了我吗？当然，你可以认为杀了我能拯救更多人，我只是好奇你的选择。”
因为不管Harold Finch怎么选，似乎都无法自圆其说。
Root观赏着Finch瞬间僵住的表情，缓缓绽开一抹甜美的笑。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