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晏归上日班的旅客中转站，恰好在举世闻名的66号公路沿线，每天进到综合服务区的国际旅人数不胜数。
最常跟她搭档的员工是一个年轻的美国白人女孩，金色长发，湖蓝色瞳孔，比晏归高一点，身材火辣，偏偏又有一个文艺复古的名字，叫塞姬。
刚开始，晏归的英式发音字正腔圆，很多旅客诚心逗她玩，单词发音发一半，她皱着眉头认真分辨，尝试弄懂顾客的需求，闹了不少笑话，受过不少白眼。
塞姬初时冷眼旁观，渐渐地，肯分神帮帮她，后来晏归入乡随俗，美式发音带着地方色彩，自己能应付大部分顾客，塞姬看她的眼神褪去疏离，含了几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晏，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你刚来听不懂语速太快的方言时，拼命假装自己弄懂了，但现在你明明听得懂，却常用流利标准的地方口音跟顾客说你英文不行，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塞姬湖蓝色的眼眸深邃如井，晏归不敢对视太久，有点尴尬地笑：“很简单，因为刚来的时候我怕自己表现不好被老板开掉，现在方言进步了，知道很多顾客不过故意刁难，而语言不通是让那些人闭嘴的最佳方式。”
塞姬斜倚着珠宝柜台，灯光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细软的小绒毛染了光晕，淡淡一层浮在脸上，听了晏归的回答，她咧开嘴笑得很大声。
又一天，晏归在后厨切洋葱，睫毛湿得一塌糊涂，脸上好几道泪痕，塞姬凑过来给她递纸巾，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你每次切洋葱，都是找个理由好好哭泣一场。”
晏归手里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抹去眼泪，红着眼睛笑了笑：“不，你想多了。”
更衣室，晏归脱下员工服，换回自己的衣服，腰后的纹身再次落入塞姬眼中，这次她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询问：“你的刺青很好看，那是中国字吗？像画一样。”
“对，这个是中国几千年前用的文字。”
“哇哦，很酷，能告诉我什么含义吗？”
“这个啊，是和我女朋友一起纹的，她的在胸*下面，合起来是〖我爱你不可避免〗的意思。”
可能是倾诉欲作祟，晏归主动告诉塞姬，她和女友清言的恋情在家乡不被接受，有一次被人跟踪，那个男人想要伤害清言，是她代清言挡了下，后腰受伤留疤，为了遮盖疤痕，她们一起去纹了身。
塞姬是个好的听众，于是闲聊的时候，晏归给她讲述更多自己隐秘的恋情，那些在岁月中渐渐被掩埋的时空碎片。
清言酒量不好，偏偏爱喝香槟，但她最怕瓶盖开启时那“乓”的一声，每次都让晏归帮她开瓶，其实晏归也害怕，但是从来不跟她说。
看着清言捂着耳朵，想看不敢看的样子，晏归竟似凭空多了许多勇气，每次开瓶的动作都很利落，清言总会欢天喜地的，像是小孩子吃到了糖果，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仰慕。
晏归是个性格偏内向的人，很多时候不爱说话，但清言跟她在一起，并不嫌她闷，两人共处一室，各干各的，互不打扰，却各觉心安。
她在房子角落健身，平板支撑正做得辛苦，清言光着脚啪嗒啪嗒跑过来，蹲下身在她脸上亲一下，晏归瞬间无力，瘫在瑜伽垫上喘*气。
这样的细节听多了，塞姬的心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这天，晏归和塞姬加班到八点，纪念品区域铺着厚厚的地毯，清点完账目，关掉监控，两人最后把旅客弄乱的服装礼品之类的归位，就可以锁门下班了。
晏归埋头整理衣架，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塞姬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离她距离太近，晏归下意识后退，塞姬趁势把她按在身后的墙壁上，湖蓝色的眸子染上痴迷，在她不及反应的时候，一个娇艳的吻就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晏归愣了两秒，随后猛地推开对方，下意识擦嘴唇，然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塞姬，你做什么？”
“我想跟你做一次。”塞姬并没有因为被推开而生气，反而把自己的目的坦然相告。
“你疯了？你明知道我有女朋友！”
晏归先诧异后生气，脸都白了。
“那又怎么样，你说的爱情，在这个时代，已经过时了，片刻的感觉才是真的，我不相信你刚刚一点都不动情。”
晏归眉头不由皱紧，塞姬若是个男孩，她肯定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但对方美得太无辜，加上文化差异，晏归犹豫了几秒，最终冷冷地回应：“也许你说得对，但我宁愿做个过时的人。”
晏归说罢转身，再不看她，拿了自己的外套，推门往出走。
磁带沙沙响了两声，夜幕低垂，路灯将她的背影拉长，背景音乐起：
怀内能躲一躲
力度与温度差不多
唯独你双手握得碎我
但我享受这折磨
可以说走一早已拼命退后
想过放手但未能够
怪你过分美丽
如毒蛇狠狠箍紧彼此关系
仿佛心瘾无穷无底
终于花光心计
信念也都枯萎
怪我过分着迷
换来爱过你那样后遗
一想起你如此精细
其他的一切
没一种矜贵
租住的白房里，晏归在浴室冲澡，门没反锁，清言开车跑出去玩，回来得比晏归还晚，听到淋浴声，她又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把包和钥匙放到门口的长桌上，脱掉鞋袜外套，光着脚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前进，浴室门把手被她推开，晏归长发尽湿，披在骨骼匀称的脊背上，镜头下移，顺着水珠聚焦在曲线精致的腰窝上，纹身，还有侧身时露出的隐隐11字腹肌。
清言从身后环上去，晏归一天被人袭击两次，惊叫的同时就要推开她。清言“哼”一声，收紧双臂，不满她的挣扎，低头在她右肩咬了口，留下一个淡淡的牙印。
“叫什么叫，给我抱一下，小气鬼。”
晏归惊魂未定地转头，一张清俊的脸上全是水汽：“清言，你衣服都湿了，别闹，赶紧出去。”
“反正也湿了，等下直接洗了就好，一天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晏归无奈，只能任由她抱着，伸手把淋浴关了，“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清言很不满，示威一样告诉她：“我觉得你有时候适当地应该表达一下对我的喜欢，今天下午还有个外国帅哥跟我搭讪，约我去什么脱*衣舞俱乐部呢。”
“是吗？”
晏归听了不但没什么吃醋的表示，还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清言松开她，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原来她的坦白完全就是小儿科，这家伙亲都给人亲了，清言气得冒青烟，本来升腾起的那点亲热念头被一棒唤醒，她把浴巾塞到晏归怀里，穿着一身淋透了的衣服，黑着脸扭身就出了浴室。
第二天是晏归轮休的日子，清言一晚上没搭理她，起床后黑着脸做了两人份的早餐，餐桌上晏归多次想开口解释，都被对方的眼刀制止。
清言气冲冲地出了门，晏归理亏，看她没开车，知道走不远，也就没有追上去。
一个小时后，晏归正坐在地毯上折衣服，清言开门进来，脸上结的冰已经完全融掉了，晏归心里松口气，知道这关算过了。
可她凝神一看，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偏偏又说不上来，清言这个时候已经一步步走近，脸上是作奸犯科的那种笑。
“诶，你别生气啊，我刚去你工作的地方找了那个女的。”
“你、你找她干嘛？”
“我也亲了她一下啊，第一是帮你报仇，第二是帮我自己报仇。这下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晏归目瞪口呆，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清言那个家伙的唇膏，花掉了。
—TBC—
